【辈分乱了】（1-7）作者：weilehaowan

如夢令

1995年春，20岁的妈妈嫁给了35岁的爸爸，到年底就生下了我。
      爸妈站在一起很不般配，爸爸长得老相，一脸沟壑，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。很多人羡慕我爸是老牛吃嫩草，娶的老婆年轻漂亮又能干。
      究其原因，还是因为爸爸是城市户口，在国企上班。而妈妈只是一个农村姑
娘，想嫁到城里，这才被媒人忽悠得上了当。
      那时候国企效益下滑，下岗成风，爸爸虽然勉强保住了饭碗，但收入很可怜。; A8 {- x  K6 h' B4 m- x8 E! P
妈妈先是在一家服装店打工，后来自己盘下了一间店铺，从批发市场进货，主营3 V. |6 s+ I8 L) c6 _5 M
童装。
      我上幼儿园之前，都是妈妈带着我在店铺里，一边做生意一边照顾我。
      三岁上了单位的幼儿园，就换成了爸爸接送我。记得常有跟我爸不熟的人和
他打招呼：“呦呵，这孩子真漂亮，老贾，是你孙子吧？”
      爸爸总是没好气地回应：“是我儿子，哼！”
      上小学后，我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，就是太淘气了。爸爸对我很严厉，
有人告状就大巴掌搧我的屁股，所以我很怵他。1 P; j$ l# [1 f% V
      妈妈的生意越来越好，雇了帮工，每天早出晚归，好在学校附近有小餐桌，' |. B6 e# }+ ?' o, e
倒也不用惦记给我做饭。过礼拜天的时候，我就整天待在妈妈的店里，自己在角/ I. Y" k5 ^* {1 _
落里写作业。
      小学四年级开始，作业开始增多，需要家长监督和帮助的地方也越来越多。$ C7 y5 O  K" e7 ~3 L0 }/ ?
每次都是妈妈辅导我写作业，爸爸从来不管。说起来，爸爸的文化程度还不如妈
妈，他当工人是接爷爷的班。- q1 S; t5 o8 p
      为了不耽误我学习，妈妈逐渐把重心放在了我的身上，每天在家里做好早餐，
饭后爸爸送我上学后再去上班。等我们都走了，妈妈才去店里。爸爸接我放学后，5 W% r  o7 d: B7 w, s8 |3 B
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，吃完饭就开始辅导我作业。
      妈妈是初中毕业，当时考上了高中，家里却没让她上。这也是她人生的一件& E! L* M& \+ n& b; S3 u
憾事，所以妈妈很希望我有出息，将来考上大学，帮她实现曾经的夙愿。
      当时我们家住在单位宿舍大院一溜小平房靠过道的那间，厨房搭在外面，解9 w: [) F1 d  D4 r7 o8 R
手要去很远的公共厕所。单位宿舍没有什么租金、物业费之类的开销，倒是省钱，* B! m2 Q2 i( O# O* f" ^* E
就是生活有点不方便。
      因为只有一间屋子，我从小跟爸妈挤在一张床上。直到上了初中，爸爸从旧
货市场淘来一张单人床，打横放在他们的床尾，中间还拉了布帘。
      我知道他们在意什么，其实我早就懂事了，爸妈夜里在床上的那点隐私根本
瞒不了我。$ ^9 e6 ]5 h7 A( D/ p0 v! B
      从我记事起，就无师自通地知道爸妈过夫妻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，那是成年3 l& W7 t6 b8 v: I, P
人的快乐。但我慢慢发现，他们亲热的频率不高，从我上幼儿园时三两天一次，
到我上小学时差不多一个礼拜才弄一回，等我小学毕业的时候，我望眼欲穿地等
一个月都窥不到我想看的戏码。
      每次都是妈妈主动，哼哼唧唧地往爸爸怀里钻，手伸下去撩拨他。爸爸却经$ @9 F% X( [! `& |$ n* N. d0 T
常以累了或别的借口推脱，被妈妈逼急了硬着头皮上马，也是三五分钟就缴枪，
恨得妈妈直骂他没用。5 ?7 t: H& W$ k0 [7 m
      我还发现一个秘密，就是妈妈半夜里会偷偷手淫，那压抑的呻吟和被子的蠕+ R7 E. R" ?) K% j
动，仿佛诉说着她的饥渴和无奈。即便是我上初中后自己睡小床，隔着布帘还能* ~/ v: e, E8 I+ B
偷听到妈妈半夜自慰的声音。我很同情妈妈，毕竟爸爸已经47岁了，头发都花白
了，而妈妈还很年轻。
      2007年秋，初一开学后没多久的一个傍晚，爸爸领着一个小伙子来了我家，% T. g3 K5 t  g3 S  M9 M
大呼小叫地喊着妈妈的名字：“巧玲，你看谁来了！”; U% g! x; t; E# t: i; s8 _
      我和妈妈都好奇地迎出门去，就看见那个小伙子微笑着向妈妈打招呼：“玲
姐。”
      妈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的口气大声喊道：“小力子，怎么是你啊？”
      爸爸很开心：“走，进屋说。巧玲，晚上炒几个菜，我跟小丁喝两盅。”/ \1 g: v6 z: c$ B/ w; k8 W
      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：小伙子很精神，浓眉大眼，虎背熊腰，笑起
来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。
      见我盯着他看，他冲我善意地笑了笑，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用粗铁丝拗成的
橡皮筋手枪，递到我的手里，问道：“喜欢吗？”
      我一见顿时喜欢得不得了，大声说：“喜欢！”对他的印象立马大好。说起8 J. {; Z$ f/ D+ ^; e% @
来，爸爸从来都没给我买过玩具，也没给我动手制作过什么好玩的玩意儿。
      妈妈手脚利落地炒了几个菜，四个人围着饭桌开始吃饭。
      爸爸拿出一瓶白酒和小伙子边喝边聊，妈妈兴致上来了，也陪着喝了几杯。
      “小力子，你出息了啊！我早就听说了，你是咱村里第一个大学生。”
      “是啊，玲姐。这不，毕业就直接分到了咱们厂了么，以后咱也是吃皇粮的
城市户口了。”
      爸爸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没大没小，你该喊师母。”5 T: A, G- z/ n: s1 D% X
      小伙子马上改口：“对对对，师母。”
      爸爸兴奋地喝了一口酒，吧嗒吧嗒嘴说道：“小丁大学毕业刚进厂，分到我
的手下实习，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是你的老乡，还是一个村的，你们还从小就认识。
这不，下班我就把他领回家了。”3 v# |% Z( J6 U, a! Y
      “当然认识了，小力子家跟我是一个胡同，比我小十岁，说起来差不多是我
看着长大的。”说完，笑眯眯地看着小伙子调侃道，“我还记得你穿开裆裤的样
子呢，一晃你就长这么大了。”
      “师母，你就别取笑我了。”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，腼腆地笑着。
      这时，妈妈冲我说道：“超超，叫丁哥。”3 P- t+ {5 a( L8 Q% {
      “丁哥好。”我很乖巧，对这个大哥哥的第一印象也确实很不错。
      国庆假期，妈妈带我坐长途客车回姥姥家探亲，丁哥全程陪同，一路上对我
们关怀照顾得无微不至，帮妈妈拎行李，给我买饮料，帮我们抢座。我和妈妈乐& P% Z' s0 r: B- b5 e
享其成，比以前爸爸陪我们回姥姥家可舒服省心多了。
      回到了老家，丁哥将我们送到了姥姥家门口才转身去了近在咫尺的自己家。
      这个假期我过得最快乐，以前回姥姥家，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玩。8 ^. k/ a3 r+ Z8 z+ J7 I; s
可这次不同了，丁哥给我做了一把弹弓，带着我去打鸟，我们还钓鱼逮青蛙捕蜻
蜓。丁哥虽然是比我大十岁的成年人，可在我这个孩子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，看
我玩累了就健步如飞地背我回家。就算我提出了过分的要求，让他跪趴地上给我% g( ~6 ^" [3 ~6 \9 \& X
当马骑，他都二话不说地乖乖听命。( ?; n5 G. ^. F3 `0 _
      我们一起疯玩了这个假期，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，甚至于丁哥在我心目中9 c; a6 n; I% x4 {% ]: V9 U
的位置都超过妈妈了，就差磕头拜把子认兄弟了。, Y$ O+ J7 ]: r7 a
      回到城里分手之际，我可怜巴巴地央求他：“丁哥，以后常到我家玩好不好？”
      丁哥爽快地同意：“没问题，我一定会经常去的。”
      从那以后，丁哥经常来我家吃饭。听妈妈说单位食堂伙食不好，尤其是晚上6 p( ^$ e( F% F. r) q
没啥人吃，只有住单身的几个年轻人到食堂吃饭，所以经常是中午的剩饭剩菜。) N5 e. R; a$ I6 T5 U
      丁哥很感激我的爸妈，每次来不是带点儿东西，就是帮我家干点儿力气活，
而且主动承包了为我辅导作业的艰巨任务。, G; V" Y* d0 S3 P, q, Z
      不愧是大学生，辅导起我来深入浅出、对症下药，我提出的每个问题都不厌
其烦地耐心给我解答，并启发我举一反三。我觉得丁哥的水平比我的任何一个任
课老师都高，我的学习成绩也是稳步提升。* E! V, R& F4 H4 M; `  q
      学习之余，丁哥喜欢跟我谈天说地，我惊诧于他的知识渊博，跟他聊天真是
一种享受。而且丁哥给我讲一些为人处世的原则，虽然跟爸妈讲的不同，却更有3 c2 g' V4 j' G
道理，总是听得我心悦诚服。我对丁哥不止于喜欢，还越来越崇拜他了。
      爸妈看到我的进步，也归功于丁哥对我的帮助，所以对丁哥很热情。丁哥也/ M- }" O. N9 Q, N9 Q6 s% F
不客套，几乎天天来我家，简直成了我家的一份子。
      2008年春天，我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，爸爸在厂里参加羽毛球比赛" w% R/ l; P% ?0 H' ?6 Z
时突发心梗倒在地上，送到医院后也没抢救过来。他平时不怎么锻炼，这次上场& `* U9 U" K' O$ r) y, ?- G8 H
纯粹是临时凑数应付一下，谁能料到意外会这么突然降临……
      那几天，我家异乎寻常的热闹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，妈妈和我麻木地迎来送$ \9 r! }  {$ j; Y/ Z2 z+ `7 @1 b
往，直到出殡火化后将骨灰盒寄放在火葬场，家里才清静了些。这些天，丁哥早- H0 Q1 q* j6 R+ G5 B4 p4 J/ N
来晚走，帮着我们处理各种大小事情，从没见他喊苦喊累。
      因为爸爸是在单位去世的，厂里给了5 万元的抚恤金。家里突然少了个人，2 K- ~. T- G9 K6 p1 E$ q
我和妈妈都觉得很难适应。虽然说爸爸活着的时候，妈妈对他吆五喝六不假辞色，5 X3 {2 @2 m% s) D2 S7 {
我也是畏惧躲避着他，可他真不在了，我还真有点想他，又想起了他对我好的点, 点滴滴来。